经典的别致演绎和音乐家的个性张扬-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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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12/20 14:23:53
来源:北京青年报

经典的别致演绎和音乐家的个性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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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雪到大雪节气这十来天的时间里,几位艺术个性鲜明的音乐家在国家大剧院和北京艺术中心的惊艳表演,为初冬时节增添了耀眼的色彩。

提奥多·库伦齐斯摄影/王小京

卢卡斯·德巴格

克里斯蒂安·齐默尔曼

在自洽的前提下如入无人之境

和早早决定去听库伦齐斯指挥音乐永恒乐团和钢琴家齐默尔曼的音乐会不同,我是被网上两极化的议论“推”去卢卡斯·德巴格钢琴独奏会现场的。有人路转粉,也有人跟帖发出“避坑”劝导。估计这位2015年的“柴赛第四”当年的晋级之路也不平静。搜了搜吐槽的评论,大多集中在他的《“月光”奏鸣曲》上。比如:“弹得太法国了!一点都不贝多芬”、“第三乐章太快!”或是“第一乐章太慢”……好,那就重点听“月光”。

卢卡斯·德巴格的整场曲目安排有自己的想法,上下半场的作品均按福雷、贝多芬、肖邦三位作曲家排序。《“月光”奏鸣曲》在下半场奏响,一上来就进入一种静谧的氛围,在第一乐章,德巴格选择了比大多数人都要慢得多的演奏速度,这种罕见的处理让我想起法国传奇女钢琴家艾莉·奈伊。他好像在让渡速度来换取空间感,并在“重新”获得的空间里做出独特的尝试。

比如他很喜欢根据自己选定的和声框架,将一些细小的分句组合成一个规模更大的结构,这种选择当然有着强烈的个人色彩。此外,他十分大胆地采用非常轻柔的声音处理每小节的和声低音。很多演奏者不假思索就把低音弹得很大声,听到德巴格的弹法,我暗自觉得好笑——恐怕那些准备在每一个低音上迎接深沉且通透一击的朋友要失望了。他从容不迫地让低声部的旋律线在分解和弦稳定的织体中飘渺回荡,与高声部的旋律时而呼应,时而共舞,十分生动。可以说,这个乐章中的不少处理都十分典型地代表了他的演奏理念,进而帮助我们理解他接下来的演奏:在第二乐章强调音乐的摇曳感,在第三乐章采用狂飙的速度并对乐句重构,让不同声部形成相互竞争行进的效果。

把经典作品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构,这需要勇气,也需要艺术能力作为基础。看着演奏家在自洽的前提下如入无人之境地表演,本身就是感人的。

指挥动作成为乐团的视觉象征

而这种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相信的事情上带来的神奇效果,同样发生在指挥家库伦齐斯身上。

今年,他与自己创立的音乐永恒乐团再次登上北京的舞台。在两场演出中,库伦齐斯张扬的个性和音乐表达中有点神经质的处理方式,为作品带来耳目一新的感染力;他尤其执著于对旋律线的雕琢,甚至在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的演出中径直走到木管组跟前,直接在物理空间上实现与演奏家的“零距离”。不远处的中提琴演奏家抿嘴一笑,透露了这是一个未经排练的即兴之举。

单从现场结果上看,库伦齐斯的某些动作有些形式大于内容。在马勒《第五交响曲》中,过分精细的手势使得乐手疲于应对,进而让音乐失掉自然流淌的从容。这使人联想到年过九旬的指挥大师费多谢耶夫,坐在指挥椅上仅靠轻微的身体动作和眼神暗示,就能赋予音乐以生命活力。

而库伦齐斯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实属“神演”。在一些紧要的地方,他的指挥手势起到帮助声部进入和音乐处理的基本作用,但更多的时候,则成为全团对这部音乐作品认可的视觉象征——所有人都对作品有统一的认知,这是演奏一部管弦乐作品的理想状态。很多时候从乐手的神情中能够读取出这样的信息:他们期待自己面前乐谱上的音符被奏响,他们享受与同伴碰撞出的声响。

有个细节值得注意,大概因为库伦齐斯本人自幼学习小提琴演奏,音乐永恒乐团各弦乐声部的声音十分集中整齐,乐手们显然是经过严格筛选和长时间训练,在演奏观念上形成高度统一。

库伦齐斯和卢卡斯·德巴格一样都很善用弱奏来制造引人入胜的效果。相比靠在座位上感受音符扑面而来的撞击,大篇幅的pp(很弱)力度的演奏营造出轻柔曼妙的梦境,让人多了一些担心、珍惜和期待。真是非常美妙的体验。有想法,也有方法,这是库伦齐斯和卢卡斯·德巴格共通的地方。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个性演绎能够被认同和追捧多久?这需要时间给出答案。

通往技术自由的软硬件秘方

钢琴家齐默尔曼被中国乐迷亲切地称为“齐叔”,他的唱片是很多学习者的教科书。他过去从未在中国举办过独奏音乐会,今年不仅来了,还来了两次。这让我对他的现场演奏怀有复杂的期待:不太确定如今齐默尔曼状态如何,也不确定他的弹奏是不是印象中熟悉的样子。

可齐默尔曼一上来就把我“震了”。 演奏巴赫的作品很少能用“潇洒”来形容,因为演奏者往往难以摆脱技术上的桎梏。可齐默尔曼用流畅、从容甚至在一些局部体现出爆发力的演奏,让人把头脑里那些自我束缚的条条框框抛在脑后。原来技术自由后是这个样子啊!

而且齐默尔曼还真有技术上的秘方。他即便巡演也坚持用自带的钢琴演出,甚至连钢琴的核心部件击弦机,都是自己制作并安装进钢琴里的。这能让他获得自己理想中的音色——一种无法单靠训练获得的声音,也是齐默尔曼音乐观念的缩影。整个空间都被他的演奏填满,音乐厅里安静得连身边同伴翻动节目册的声音都显得十分刺耳。我迅速放弃了试图做任何分析的念头,生怕错过了当下这趟旅途中的美景。

谢幕时,看着齐默尔曼标志性的银发在舞台上闪耀,让人心生感慨:“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了!” 至于那些碰错的音并不影响我的欣赏,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听力,于我毫无意义。

几位音乐家不拘一格的演绎,让人想到贝多芬在创作那首幻想风格的奏鸣曲时,是不是也在挑战当时约定俗成的习惯?在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首演时,剧院里每一位听众是怎样的期待?巴赫创作时捕捉到绝妙一笔的灵感会不会洋洋得意?还有席曼诺夫斯基在民间采风有所收获时的幸福与满足等等。

当然,音乐会在带来新鲜感的同时也伴随着不确定性。就像看展览,你总会遇到熟悉的、有共鸣的作品,也会遇到完全无感或格外兴奋的作品。但可以确认的是,无论如何,去听现场音乐会从来都不是为了把准备好的答案再抄一遍。供图/国家大剧院 文/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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